居住在印度首都德里地區的3300多萬人，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見過藍色的天空。

灰色、褐色的霧霾籠罩著這座城市，能見度極差。在看清馬路對面的人之前，人群中傳來的咳嗽聲已經不絕于耳。

德里空氣質量連續近一個月為“不健康”，近一周更加嚴重。

根據國際空氣質量監測組織IQAir，11月25日德里的空氣質量指數已經是一周以來較好的水平，但其PM2.5濃度仍然是世界衛生組織安全值的67.8倍。

此前在11月18日，德里的空氣質量指數一度高達1185，遠遠超過印度中央污染控制委員會規定的空氣質量“危險”等級閾值400。PM2.5也高達669微克/立方米，超過世衛組織（WHO）推薦安全值93倍。

為何德里的空氣質量如此堪憂？這是因為印度電力有超過一半是燃燒煤炭的火力發電，每年冬季，農民會大量燃燒芭蕉、秸稈，人們還會在傳統節日排燈節燃放煙花，共同造成了印度大部分城市的空氣質量惡化。

此前，IQAir 2021年的一項全球空氣質量報告發現，印度沒有一個城市達到世衛組織的PM2.5安全標準，近一半邦的PM2.5含量超出這一限值10倍以上。

“污濁的空氣正在殺死我們所有人，”商販哈托什·辛格一邊咳嗽一邊推著水果車穿過德里繁忙的博加爾市場，他抱怨道，“印度政府讓我們自生自滅，以便印度能夠發展壯大。但這比我們的生命更有價值嗎？”

一、沉重的經濟負擔

在印度所有城市中，德里的空氣污染尤為嚴重，它甚至連續四年成為全球空氣污染最嚴重的城市。該市每年因空氣污染導致的死亡人數超12000人。

在危害人體健康的同時，霧霾還造成了沉重的經濟負擔。

據《印度經濟時報》，全印度貿易商聯合會秘書長坎德爾瓦爾表示，由于德里的空氣污染，全市的商貿損失環比近20%，當地市場、咖啡館、餐館以及購物中心的客流量和銷售額下降了20%~30%。

德爾瓦爾指出，人們不僅僅是因為空氣污染而不愿出門，單雙號限行等污染控制措施也減少了客流。

可汗市場商戶協會主席桑吉夫·梅赫拉也表示，11月通常是該市場的旺季，這是印度人為準備新年或婚禮而采購商品的時刻。但在過去15天，該市場的銷售額下降了50%，因為人們不敢出門，尤其是那些有孩子的人。

印度《德干紀事報》的一篇評論文章認為，雖然印度政府常常把“經濟增長”掛在嘴邊，但長期以來卻忽視了空氣污染所帶來的巨大經濟成本。

2021年印度工業聯合會與清潔空氣基金等組織聯合發布的一項報告指出，空氣污染每年給印度企業造成7萬億盧比（約合6019億元人民幣）的損失，相當于印度GDP的3%。這部分損失的98%由空氣污染嚴重的印度北部和東部地區承擔。

報告還指出，空氣污染的成本體現在6個方面：勞動生產率下降、消費者客流量減少、居民過早死亡、資產生產率下降、醫療費用增加和福利損失。

其中，勞動生產率、消費者客流量和居民過早死亡，均對企業產生直接影響。空氣污染導致印度人在2019年缺勤了共13億個工作日，損失達60億美元。

二、積極應對危機，卻解決不了源頭

在今年冬季的霧霾污染“爆表”后，德里政府采取了許多措施。

首席部長阿蒂什在宣布德里因空氣污染進入醫療緊急狀態后，進一步要求中小學停課，并建議德里所有雇主（包括國有和私營企業）以50%的產能運轉，讓半數員工居家辦公，以減少路上的機動車數量。

阿蒂什表示，德里人民非常痛苦，需要幫助，她接到了很多求助電話，有些人因為呼吸困難需要送年邁的父母去醫院，有些人在深夜為年幼的孩子討要一個哮喘噴霧。

但在向莫迪領導的印度聯邦政府申請人工降雨等措施時，德里官員卻遲遲得不到批準。

據半島電視臺報道，德里只有三分之一的空氣污染源來自該邦內部，其他的污染則來自附近的旁遮普邦和哈里亞納邦。由于地理因素，附近邦的污染物極易在德里上方的云層中聚集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德里市政府目前由印度平民黨（AAP）控制，與印度聯邦政府的執政黨印度人民黨（BJP）處于對立狀態。

即便印度聯邦政府與德里市政府官員們同樣呼吸著德里的污濁空氣，聯邦政府卻極少出臺措施幫助德里治理空氣污染。分屬不同黨派的聯邦政府和市政府官員們互相指責，在空氣污染問題上缺乏合作。

印度最高法院指責稱，空氣污染是印度德里市政府管理不力導致的，并質問市政府為何等到空氣質量指數超過300才采取最嚴格的緊急措施。

而德里首席部長阿蒂什則認為，印人黨控制的周邊各邦近期發生了多場火災，對空氣質量負有更大責任。德里環境部長還多次指責稱，印度總理莫迪和印度環境部長對空氣污染的不作為才是問題的關鍵。

對此，綠色和平南亞分部副項目主任阿維納什·尚查爾認為，德里的空氣污染不是某個群體或某個季節的問題。德里幾乎全年都遭受著嚴重的污染，來自道路上的數百萬輛汽車、來自燃煤發電廠、來自德里的垃圾焚燒場、來自不停歇的高速公路和立交橋建設。

尚查爾指出，德里的空氣需要全局性的治理措施，印度政府拖延解決空氣污染根源的時間越長，經濟和健康成本就越大。

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：時代周報，作者：劉沐軒，編輯：梁勵